核心提示:防疫中最宝贵医疗资源应该留给谁?这个问题值得关注。连日来,国内疫情依然处在高位。11月27日,国内新增本土感染者突破四万例,北京、广州、重庆、上海等地近期新指定多家医院为定点医院。与此同时,广州等多地开始建设方舱。
防疫中最宝贵医疗资源应该留给谁?这个问题值得关注。连日来,国内疫情依然处在高位。11月27日,国内新增本土感染者突破四万例,北京、广州、重庆、上海等地近期新指定多家医院为定点医院。与此同时,广州等多地开始建设方舱。
中国当下的新冠分级诊疗共有三级:发热门诊、方舱、定点医院。发热门诊作为前端岗哨负责筛查出阳性患者,其中无症状、轻症转入方舱治疗,重症、危重症转入定点医院。
11月11日发布的优化疫情防控二十条措施中专门提到,要加强医疗资源建设,制定分级分类诊疗方案、不同临床严重程度感染者入院标准、各类医疗机构发生疫情和医务人员感染处置方案,做好住院床位和重症床位准备,增加救治资源。
国家卫健委医疗应急司司长郭燕红在11月17日的国务院联防联控机制新闻发布会上解释,“二十条”中这一条很重要,抗击新冠肺炎疫情和应对病毒的变异,不能打无准备之仗。
ICU床位要占到床位总数10%
推演疫情海啸来袭的应对时,人们最害怕看到的场景:医疗挤兑。
在香港,每10万人口约有7.1张重症监护(ICU)床位,这个比例与美国的34.7张、德国的29.2张相比,虽然偏少,却是中国内地的1.78倍。
按照香港人口规模估算,共500多张ICU床位。回溯香港第五波疫情,官方数据显示,即使在疫情最高峰时,全港需要进入ICU的病例也不足300例,依此计算,不应发生大规模医疗挤兑。
但实际情况是,在香港第五波疫情早期,随着每日新增确诊病例在短时间内增至5万多,香港医疗体系迅速崩溃,高峰时,单日曾有约1500人在急症室外等候入院,等待时间一度超过8小时。在空地和停车场等候的这些患者中,很多都是高龄老人,送至医院时情况已经危急,即使医院超负荷运转,也无法及时处置所有病人,压力巨大。与此同时,重症和死亡数字在上升,正常诊疗也受到严重影响。
香港中文大学流行病学荣休教授唐金陵对《中国新闻周刊》指出,香港的医疗救治条件与众多发达地区不相上下,但为什么此前新冠暴发时病死率却这么高?其中一个原因,尤其是在疫情暴发早期,医院挤兑致使新冠重症患者得不到及时治疗,同时也影响了非新冠重症病人的及时入院和治疗。香港当时的疫情来得很快、很猛,威尔斯亲王医院病床占用率曾一度高达133%。其实,真正需要住院治疗的重症病人并没有那么多,医院超负荷运转的原因是,疫情早期没有及时做好分级诊治工作。
防范大规模疫情暴发风险,内地应如何加强新冠分级诊疗?
国家卫健委医疗应急司司长郭燕红在11月17日的新闻发布会上指出,未来要从三个方面加强新冠分级分类救治:一是持续加强定点医院建设,要求ICU床位要达到床位总数的10%;二是建设方舱医院;三是充分发挥发热门诊首诊负责制,一旦发现阳性感染者,要迅速转到定点医院或者方舱医院进行救治。
郭燕红说,定点医院要根据当地人口规模,配足配齐救治的床位,同时要加强ICU建设。她在11月22日的新闻发布会上解释说,中国的医疗资源发展不均衡、不充分,特别是地区、城乡间差异比较大;国内的医疗资源总体上相对不足,每千人口医疗床位现在是6.7张,每10万人口重症医疗床位不到4张。因此,整体医疗资源都需要提质扩容和区域均衡布局,特别是要补齐重症医疗服务的短板。
一位长期监测新冠疫情趋势的数据专家对《中国新闻周刊》指出,当大规模疫情到来,有足够的ICU容量是一个基本的需求,“我们曾经做过测算,一个城市ICU冗余度至少要保持在40%左右,才能基本应对奥密克戎快速传播带来的重症风险,而且,这些ICU床位还不仅是为了收治新冠患者,还包括其他普通医疗行为。”他指出,以中国目前的水平,ICU在床位中的占比达10%是一个相对较高目标,而且全国医疗资源分配非常不均衡,大多数地方这一比例不足5%。
根据复旦大学公共卫生学院王锡玲等人在2021年发表的论文《我国医院卫生资源短期配置情况预测》,2021年,中国每10万常住人口综合ICU床位数为4.37张,各省(区、市)每10万常住人口综合ICU床位数均没有超过10张,其中,北京、上海最高,每10万人口分别拥有6.25张和6.14张ICU床位。但总体来说,医护人员及呼吸机、ECMO设备均比较匮乏。
实际上,早在2020年初新冠大流行之初,国内就有扩建ICU的呼声,但三年来,ICU床位比例提升非常缓慢。前述数据专家解释,因为ICU资源扩充,不仅关联到呼吸机、抢救设备、监护仪器、负压病房等硬件设施,更关键的是要配置有重症救治能力的医护队伍,对技术水平要求很高,一般的医护人员可能无法胜任,尤其对很多二三线城市来说,这点在短期内根本无法解决。
一位国内知名病毒学家对《中国新闻周刊》指出,虽然从现有数据来看,奥密克戎毒株感染导致的重症率很低,但依其判断,大规模疫情暴发时,因为民众对新冠病毒的不了解、恐慌,以及无症状感染者都往医院涌,肯定会造成医疗挤兑。实际上,应该将医疗资源留给高危人群。
专家还建议,为了防止医疗挤兑,每个城市都应摸清自己的医疗资源,并且划定一条防止医疗挤兑的预警线,比如普通床位和ICU床位占用率,这样就能在疫情靠近预警线时,快速采取行动,比如启动备用床位,增设定点医院等,同时也要辅以更快速、更精确的分级分类收治措施。
方舱难点
近期,广州市大力推进方舱医院建设,截至11月17日,已建成交付方舱医院16个、床位3.9万张,仍有20个项目在建,全市共规划建设方舱医院和隔离板房床位逾24万张。除广州外,深圳、佛山、东莞也至少准备了方舱医院床位1万张。截至11月22日,广州市方舱医院开放床位近7万张。媒体报道称,广州市住建系统及所有参建单位克服一切困难,24小时施工,“只为比病毒跑得快一点、再快一点”。
重症监护室病房内,医护人员为患者输液。图/视觉中国
但一位不愿具名的流行病学家对《中国新闻周刊》指出,从短期来看,方舱能起到一定作用,但当疫情大暴发时期,每天新增上万、甚至十来万病例时,方舱可能仍会面临不够用的困局。
唐金陵今年3月时曾做过一个初步测算,假定一个1700万人口的城市,可用来集中隔离病人的房间是4万个,每个感染者背后还有15个密接者也需要隔离。如果参照香港早期疫情发展速度,新增感染者以每天30%左右的速度攀升,一周多以后,隔离设施就会处于崩溃边缘。而且,这一过程与城市大小关系不大。
不过,他估算时主要依据当时的防控政策,即隔离时间为14天,优化防控二十条措施发布后,隔离时间缩短,次密接不再判定。“但即使再增加一倍的隔离能力,依照奥密克戎现在的传播速度,再推迟几天或一周,隔离设施仍会很快爆满,城市同样会有失控风险。”唐金陵说。
德国华裔病毒学家、埃森大学医学院病毒研究所教授陆蒙吉也对《中国新闻周刊》说,到了一个节点之后,需要隔离的感染者会突破城市的收治能力上限,欧美等国也都遇到过这样的情况。
一位长期监测新冠疫情趋势的数据专家对《中国新闻周刊》分析,根据各地公布的数据分析,疫情暴发后,需要ICU床位、普通住院床位及隔离床位的阳性病例占比分别为0.1%、10%和90%左右,也就是说,真正需要住院的患者在所有感染者中仅占10%左右,国内现有医疗资源分配下来完全可以承受这部分压力,最大的压力在于隔离床位。
郭燕红在11月22日的新闻发布会上强调,各地要按照“平急结合”原则,特别是要依托现有一些大型场馆,比如说会展中心、体育场馆,提前做好方舱医院改造和准备,使得一旦有聚集性疫情,这些大型场馆能够很快转化成方舱医院使用。
方舱最初在设置时,正是吸取了武汉在2020年初疫情暴发时的教训,为了防止所有感染者都涌向医院,造成医疗挤兑。方舱主要目的并非实施医学救治,而是将轻症、无症状病人集中隔离,防止他们进入社会面传播,同时方舱内配有医护人员进行必要医学观察并提供基本药物,如果其中有患者病情加重,立即将其及时转诊至定点医院治疗。
但由于奥密克戎较原始毒株传染性更强,且95%以上感染者为轻症、无症状感染者,因此当疫情海啸来袭时,方舱收治压力激增。
今年上海疫情时,东部战区总医院参与援建了上海方舱,东总急诊医学科专家在2022年10月发表的一篇论文指出,上海方舱医院收治患者数较武汉数量显著增多,方舱饱和情况很普遍。而且,上海疫情暴发期,无法避免出现“已知患者不符合收治标准”,但“因疫情防控实际需要最终收治入院”的情况。同时,分诊错误的患者均为病史表述不清,且此前多次否认基础疾病史,但办理入舱手续后,要求提供静脉药物或特殊诊疗时才主动告知特殊基础疾病史。
上海疫情高峰时,多个方舱都出现了收治高龄老年人的情况,部分老人甚至有老年痴呆等认知障碍。普通方舱缺乏照顾重症的专门医疗条件,在高峰时又存在收治人数饱和而医护资源不足的情况,无法及时对老年人进行医学监测,这些都会加剧高危老年人从轻症转重症风险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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